“那你先回家,给你父亲和继母打个照面,明日再来看祖母。”老太太先打发司行霈。
    司行霈道是,起身告辞了。
    他一走,顾轻舟觉得笼罩在她身上的钢丝网收了,她浑身轻松,人也活泼了些。
    到了下午四点,顾轻舟给顾公馆打了个电话。
    接电话的是女佣妙儿。
    妙儿是三姨太的人,顾轻舟和三姨太私下里有默契,故而妙儿也算是顾轻舟的眼线。
    “……老爷回来半个小时了,发了很大的脾气。”妙儿悄悄告诉顾轻舟。
    秦筝筝得罪了密斯朱,断送了她两个女儿的前途。
    顾圭璋培养女儿,都是指望孩子们成才。女儿的成才,就是高嫁,而秦筝筝生生断了这条路,顾圭璋如何不怒?
    之前的学费,都白花了!
    “若是有人问起我,就说我打过电话了,今晚司公馆的老太太留我,我歇在这里,明日再回去。”顾轻舟道。
    她不想回去触霉头,更不想被秦筝筝拉去对峙。
    那是秦筝筝自己的锅,顾轻舟不帮她背。
    “是,轻舟小姐。”妙儿悄声应道,然后挂了电话。
    顾轻舟跟司老太说,想在这里住一晚。
    她跟老太太解释说:“我打电话回家,佣人说阿爸和太太吵架,多半是因为我读书的事。”
    “安心住下,别说一晚,就是十天半个月也行。”司老太笑道。
    若没有司行霈,顾轻舟真可以住十天半月,现在不行。
    这一夜平安无事,顾轻舟睡了个踏实觉。
    第二天用过了早膳,她才起身回家。
    老太太叫人备车送她,顾轻舟推辞,非要坐黄包车。
    正巧司行霈来了,他对老太太道:“我要去趟市政厅,路过顾公馆,还是我送轻舟吧。”
    老太太没有多想,点点头。
    顾轻舟则全身僵硬,很不想走。但是,她又担心司老太看出端倪,只得亦步亦趋跟着司行霈出门。
    到了汽车旁边,顾轻舟立马拉开后座的车门,坐到后面。
    她这回死也不肯坐副驾驶座。
    司行霈微笑,好脾气的顺从了她。
    “想不想知道你未婚夫的事?”一路上,司行霈寻找话题,和顾轻舟闲聊。
    顾轻舟不想。
    她是不可能嫁给二少帅的,现在的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。
    她连见司慕的兴趣也没有,司慕到底如何,顾轻舟完全不想打听。
    可她若表现出来,司行霈还以为顾轻舟对司慕没兴趣,是因为暗恋他,那顾轻舟就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。
    “想啊。”她坐正了身体,可以从后视镜里,瞧见司行霈灼灼的目光,顾轻舟又开始不自在。
    “……司慕在德国不是念书,而是治病,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吗?”司行霈问。
    顾轻舟摇摇头。
    她想起那天在督军府,几个女孩子闲聊,说起司慕,也说他生病了。
    若是他一命呜呼,自己要不要为他守寡呢?
    看来,顾轻舟要早点搞定顾家的事,然后不需要司督军府的靠山,早点退亲,别把自己赔进去。
    “他什么病?”
    “他哑了。”司行霈微笑,有点幸灾乐祸,“五年前,他谈了个女朋友,开车带着女朋友去郊游,出了车祸。那女孩子被甩出车外,摔得血肉模糊,司慕吓坏了,从此就哑了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”
    司行霈的奥斯丁开得很慢,两旁的梧桐树缓缓后退,行人步履悠闲,黄包车都跑得比他的汽车快。
    他从后视镜里观察顾轻舟。
    顾轻舟低垂了羽睫。
    她的睫毛又浓又长,微微阖下便如两把小羽扇,将她明亮清澈的眸子遮住,情绪深敛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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